恶徒小说网提供绝情十三郎最快更新在线阅读
恶徒小说网
恶徒小说网 推理小说 架空小说 短篇文学 重生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军事小说 穿越小说 耽美小说 总裁小说
小说阅读榜 灵异小说 历史小说 经典名著 官场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网游小说 乡村小说 武侠小说 玄幻小说 科幻小说 竞技小说
好看的小说 若母痴慾 厂花情缘 阿庆乱史 表哥禁锢 人间正道 江山美人 官场美人 娇凄物语 娇妻呷吟 母亲背影 热门小说 完结小说
恶徒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绝情十三郎  作者:曹若冰 书号:40825  时间:2017/9/17  字数:29128 
上一章   ‮栈客隆兴 章四十第‬    下一章 ( → )
  那是个穿着一⾝布衣裤,腰间佩着一柄鳄鱼皮鞘,象牙柄的弯形短刀,年约十三四岁的大男孩。这大男孩生得一张圆圆的脸孔,唇红齿白,两只大眼睛黑白分明,圆溜溜的灼灼有神,充満着智慧的光采,甚是讨人喜爱。

  胖弥勒望着大男孩忽嘻嘻一笑,道:“小鬼头,你今天怎地这么听话,乖了!”

  大男孩也嘻嘻一笑,说道:“是十大哥关照的嘛!”

  胖弥勒豆眼倏地一翻,叱道:“小鬼头大胆,这‘十大哥’的称呼,也是你能叫得的么?”

  大男孩嘴巴一撅,道:“胖师父,这可不能怪我…”

  胖弥勒脸⾊倏地一沉,截口叱喝道:“小鬼头还敢強嘴,真是越来越大胆越没有规矩了!”

  原来这大男孩复姓东方双名兆荣,乃是胖弥勒唯一的得意⾼足。

  师父叫徒弟“小鬼头”徒弟喊师父做“胖师父”这种称呼,令人听来不噤甚感滑稽好笑。然而,天下就偏多这些令人感到滑稽好笑的怪人怪事!

  不过,尽管师徒俩在称呼上,似乎有点不成体统,但是规矩还是有的。

  胖弥勒脸⾊一沉,泛上了怒意,东方兆荣不由顿时噤若寒蝉,脸上神情虽然満是一片委屈之⾊地望了十三郎一眼,但却再未敢吭声。

  十三郎见状便朝东方兆荣笑了笑,望着胖弥勒含笑说道:“胖大师,此事你可不能责怪荣弟,是我要荣弟这样叫的。”

  胖弥勒连连‮头摇‬道:“这怎么可以,我胖和尚虽说向来不拘小节,但此事与辈份有关,怎可乱来,不然,别人岂不要说我胖和尚对徒弟毫无管教了!”

  十三郎笑道:“这是我喜欢荣弟天真无琊,所以才要他这样叫我,免得他在长辈面前有着心理上的拘束,因而有失他本性的天真活泼。”

  这话是理,也是实情。

  不管是多么天真活泼的人,在长辈的面前,无论那长辈为人性情有多么随和,晚辈总是晚辈,在心理上都会无形的受着那传统、礼貌、习俗上的拘束,因而抑制住本性的天真活泼的!

  十三郎所言虽然是理、是实情,但是,胖和尚却眨动着一双绿豆眼,仍然显得有点迟疑地道:“可是…”

  十三郎似乎很明白胖和尚的心意,不待他说下去,立刻含笑摆子接道:“算了,你也别‘可是’什么了,荣弟虽是你的徒弟,但是我喜欢他是我的事情,我们就各交各的,你也就别管了。”

  胖弥勒白眉微皱,沉思了刹那,倏又哈哈一笑,道:“好吧,不管了吧!”语锋一顿,突然注目问道:“剑主确实是真喜欢他,一点也不讨嫌他么?”

  十三郎微微一怔,扬声说道:“胖大师,你这话…”

  胖弥勒笑嘻嘻地接口道:“剑主请勿介意,我胖和尚这话中有话,也大有道理。”

  十三郎星目一凝,问道:“是什么话?什么道理?”

  胖弥勒嘻嘻一笑,道:“剑主既然实在喜欢他,便请恕我胖和尚放肆,请剑主先点个头。”

  十三郎听得浓眉微蹙地说道:“胖大师,你这是…”

  胖弥勒接道:“我说过了,我话中有话,另有道理,另有用意。”

  十三郎双眉微微一扬,点头道:“我点头了,请说你那话中话的道理用意吧!”

  胖弥勒突然一敛那嘻笑之态,双手合十道:“如此,胖和尚这里先致谢了。”

  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值得胖弥勒敛态致谢?显然,胖弥勒那所谓“话中话的道理用意”中,实在大有文章!

  十三郎心念电转间,拱手欠⾝道:“胖大师你请说吧!”

  胖弥勒转目望了望东方兆荣,突然抬手一指点出,东方兆荣⾝躯一晃,已被点了昏⽳,胖弥勒适时伸手,扶住东方兆荣歪⾝欲倒的⾝躯,轻轻地放躺在地上。

  此举实在很出人意外,十三郎虽然明知胖弥勒此举必有着深意,猜想胖弥勒那“话中话”必是不能让东方兆荣听到,但仍忍不住脫口问道:“胖大师,你这是?…”

  胖弥勒突又嘻嘻一笑,道:“没有别的,因为我胖和尚的‘话中话’,他目前还不宜听,所以只好让他暂时睡上一刻了。”

  语锋微微一顿,豆眼倏地一凝,肃容问道:“剑主,你可曾听说过武林中,有一位名叫东方世扬其人?”

  十三郎颔首道:“可是那外号人称‘玉面游龙’,出道不足十年,便即偕同‘白凤’女侠双双归隐的一代英侠?”

  胖弥勒点头道:“不错!正是此人。”

  十三郎心念微微一动,道:“荣弟便是东方大侠的后人么?”

  胖弥勒又点了点头,道:“小荣他正是东方世扬和‘白凤’女侠的爱子。”语声一顿又起,接说道:“东方世扬夫妇被仇家阴谋杀害之际,兆荣尚在襁褓之中,当时恰巧我胖和尚经过他夫妇隐居的竹楼之外,突闻楼上除儿啼之声外,竟是一片死寂,不闻其他丝毫声息,遂而心生疑念,飞⾝登楼查看究竟,这才发现东方世扬夫妇和一名老仆均已死去多时,当下即于楼后空地上,将主仆三人的尸体分葬两⽳,将小荣携回抚养。”

  十三郎星目瞥视了地上昏睡中的东方兆荣一眼,道:“这么说,荣弟的⾝世,你一定还没有告诉他了?”

  这话问得似乎有点多余,胖弥勒如是已经告诉了东方兆荣,怎还会突然出手点着他的昏⽳,不让他听!

  人就是那么好奇的动物,有时候,有些事情,虽然明明知道,竟偏偏仍会做那下意识的多余之问。

  胖弥勒‮头摇‬道:“目前还不到时候,他年纪尚小,还不宜让他知道。”

  十三郎点了点头,问道:“知晓那阴谋杀害他父⺟的凶手是什么人吗?”

  胖弥勒道:“不知道。”

  十三郎眨了眨眼睛,又问道:“东方世扬夫妇是怎么死的?致命伤是刀剑之伤,抑是什么阴毒掌力之伤?”

  胖弥勒道:“主仆三人全都死于剧毒。”

  十三郎道:“是什么剧毒?”

  胖弥勒脸⾊沉凝地道:“当时我曾详细查看过,好像是死于那‘散气冰心’之毒!”

  顾名思义,不言可知,那“散气冰心”之毒,必定是十分厉害之毒!

  试想,人之“气”若散,心若成“冰”焉有还能活命之理!

  十三郎微一沉思,问道:“可知武林中,有哪些人持有那‘散气冰心’之毒?”

  胖弥勒道:“据说只有那阴山落魂谷‘无毒叟’赵定辰一人。”

  十三郎道:“再无别的人了么?”

  胖弥勒‮头摇‬道:“放眼天下武林,应该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十三郎星目寒芒一闪,道:“如此,那凶手一定是…”

  胖弥勒‮头摇‬接口道:“但却似乎不可能是‘无毒叟’本人!”

  十三郎双眉微微一扬,诧异地道:“为什么?怎见得不可能是他本人?”

  胖弥勒道:“九年前,我和那老毒物偶然相遇,曾以闲聊方式,话中套话地查问过此事,据老毒物说,东方世扬夫妇的名号,他虽然闻听说过;但却缘悭一面,从未见过,自然也就谈不上有什么仇恨,毒害他夫妇的理由了。”

  十三郎道:“你相信那毒物没有说谎?”

  胖弥勒道:“我相信他绝不会,再说,他也不敢!”

  十三郎星目眨动,默然沉思了刹那,道:“那么那‘散气冰心’之毒,乃是老毒物独门所有,天下武林别无分号,又该如何解说呢?”

  胖弥勒道:“这问题无须老毒物解说,我胖和尚就能解说。”

  十三郎问道:“怎样解说?”

  胖弥勒并未立刻解说,却嘻嘻一笑,反问道:“你知道老毒物的生性为人不?”

  十三郎‮头摇‬道:“不清楚。”

  胖弥勒道:“老毒物生性有一大‘癖好’。”

  十三郎道:“哪一大‘癖好’?”

  胖弥勒道:“宝好!”十三郎道:“什么‘宝好’?”

  胖弥勒道:“老毒物生平有‘爱宝’之癖,凡事只要有‘宝’就成。”

  这话的意思,十三郎明白了,但却不敢肯定,他自己心里所猜想的全对,同时也有心“蔵拙”想看看自己想的,究竟对是不对?

  于是,他立刻又问道:“有‘宝’就成,又怎样?”

  胖弥勒道:“因为老毒物有此‘宝癖’,针对其‘癖’,投其所好,那‘散气冰心’之毒,虽是老毒物独门所有,但若以稀世奇珍异宝与之换取,则并非难事!”

  十三郎星目异采飞扬,一声轻“哦”道:“原来如此,这等说来,事情虽非老毒物本人所为,但是…”语锋微微一顿,略一沉思,接道:“必定是有人用什么‘宝’物,向老毒物换取了那‘散气冰心’之毒了?”

  胖弥勒点头道:“不错!事实也确是如此。”

  十三郎道:“你问过是什么人换取的么?”

  胖弥勒道:“问过,据老毒物说,那一年当中,用各种奇珍异宝换取‘散气冰心’之毒的人,共有五人之多。”

  十三郎道:“如此,只要知道那五人的姓名,先逐个的分析其可能性,列入嫌疑者加以详查,就不难找出那凶手了。”

  话声一落即起,又问道:“知道那五人都是谁么?”

  胖弥勒摇了‮头摇‬,道:“要是知道,事情就好办了。”

  十三郎浓眉一扬,道:“老毒物不肯说么?”

  胖弥勒又摇‮头摇‬道:“那五人都是谁,连老毒物自己也不知道,他怎么说?”

  十三郎神情不由愕然一呆,诧异地道:“老毒物他自己也不知道?”

  胖弥勒道:“老毒物对于用‘宝’物换取毒药的人,立有一个十分特别的信条规定。”

  十三郎道:“什么样的特别信条规定?”

  胖弥勒道:“为了替换取毒药之人保密起见,熟人不换!”

  十三郎轻声一“哦”眨眨星目道:“这等说来,老毒物是认‘宝’不认人了?”

  胖弥勒点头道:“事实正是如此,不管是什么人,想用‘宝’向他换取毒药时,必须先蒙起面貌来和他见面商谈,他绝对不问你是谁,也绝对不问你换取毒药干什么用,只要你的‘宝’既够份量,交易便可以成功。”

  语锋微微一顿,又道:“自然,‘宝’物和毒药两者皆有区别,普通‘宝’物只能换取普通毒药,贵重的毒药,则非相当的稀世奇珍异宝绝难换取得!”

  十三郎蹙蹙眉头道:“照此说来,老毒物倒果真不知那五人都是谁了!”

  胖弥勒点了点头,话题倏地一改,道:“小荣的⾝世如今已经明白了,你既然实在喜欢他,我胖和尚想偷偷懒,落个清闲,干脆把他…”

  他话未说完,十三郎从其语气上已猜想到了他的心意,星目不由微睁地道:“你的意思可是要让他跟着我?”

  胖弥勒点头一笑道:“不错!我正是想让他跟着剑主历练。”话声一顿即起,又道:“让他跟着别人,我也不放心,只有跟着剑主,我才敢百分之百的放心,不知剑主的意下…”

  十三郎眉锋微蹙地道:“对荣弟,我确实是衷心的喜欢他,让他跟着我,这本是没有什么不可以,只是我…”

  胖弥勒道:“只是什么?剑主可是怕⿇烦?”

  十三郎双眉微挑又垂,‮头摇‬道:“那倒不是。”

  胖弥勒道:“既然不是,那又只是什么,有什么不可以的?”

  十三郎皱皱眉道:“这个…”

  本想有所解说的,但是心念电转之间,却忽地改变了主意,竟然一点头道:“好吧!就让荣弟跟着我吧!”

  胖弥勒嘻嘻一笑?道:“这一来,我胖和尚从此可以无‘累赘’一⾝轻了!”

  十三郎神⾊淡淡地道:“你别妄想打如意算盘了,你认为你能轻得了么?”

  胖弥勒翻翻豆眼,道:“我为什么轻不了?”

  十三郎道:“目下武林情势已现乱象,‘七星宮’已在协迫各大门派臣服,江湖杀劫将起,你想不问不管么?”

  胖弥勒道:“剑主想拉着我胖和尚的腿,不让我偷偷懒,安逸安逸么?”

  十三郎淡然一笑道:“这并不是我要拉你胖大师的腿,不让你安逸,我说的乃是实情。”

  胖弥勒道:“实情是实情,不过,抑止乱象,对付‘七星宮’,消弭江湖杀劫,有你这位‘寒木剑主’,加上峨嵋、少林的和尚和丐帮的老叫化子,力量已足够足够了,何必还要我胖和尚管!”

  十三郎道:“这么说来,你是决心要偷偷懒不管了?”

  胖弥勒道:“事实上,根本就用不着我胖和尚管!”语声微顿,忽又嘻嘻一笑,道:“剑主你就看在我佛面上放我胖和尚一马,让我偷个懒,回我那破洞里去参几天枯禅,安逸几天吧!”

  这话,听得十三郎忍不住莞尔地笑了,有点无可奈何的点头道:“好吧!你既然一定要偷懒,那也就只好由你了!”

  胖弥勒连忙双手合十为礼道:“剑主,我胖和尚这里谢谢你了。”

  话落,僧袖倏然微拂,解开了东方兆荣的昏⽳。

  东方兆荣⾝躯一震,自地上挺⾝站起,眨动着一双大眼睛,脸露茫然迷惑不解之⾊地望着胖弥勒道:“胖师父,您…”

  胖弥勒不待东方兆荣话完,立即截口道:“不准发问,小鬼头,胖师父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东方兆荣怔了怔,大眼睛一眨,问道:“是什么好消息?”

  胖弥勒笑嘻嘻地道:“从现在起,你不用再跟着我这个师父受穷受苦了!”

  东方兆荣神情不由微微一呆,道:“那么…”大眼珠转了转,心念电闪,倏然恍有所悟地道:“胖师父,您可是叫小荣跟着十大哥么?”

  胖弥勒点一点头道:“对了!胖师父已经和你十大哥说好了,让你跟着你十大哥,怎么样?⾼兴不?”

  东方兆荣连连点头,说道:“⾼兴当然⾼兴,可是…”

  目光投视了十三郎一眼,神⾊忽地一黯,住口不语。

  胖弥勒见状,不由有点奇怪地道:“小荣,你是怎么了?既是⾼兴,又干嘛要愁眉苦脸的?可是什么,怎么不说下去了?”

  东方兆荣神⾊黯然地道:“跟着十大哥,小荣心里虽然很⾼兴,可是也舍不得离开胖师父您!”

  胖弥勒忽地扬声哈哈一笑,道:“小荣,你平常那么聪明,今天怎地这等傻气了,俗话有云:‘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你已经长大了,你有你自己的前途,你自己的事情,岂能永远跟着胖师父,何况胖师父又是个和尚,你舍不得离开胖师父,难道还想跟着胖师父一辈子,也想当和尚不成?”

  语锋微微一顿,嘻嘻地笑了笑,道:“再说,胖师父一⾝又臭又脏,一天到晚和胖师父在一起,你就一点都不…”

  说至此处,忽然想到与小荣分别在即,此时此刻实在不应再说笑话,遂连忙刹住,话锋一变,慈祥地望着东方兆荣安慰地缓缓说道:“小荣,别难过,有分才有合,没有别离,哪来重逢,说不定今天甫别,明天又相遇了,你好好地跟着你十大哥,有机会时,胖师父会去看你。”

  说罢,目光倏然转向十三郎道:“剑主目下意将何往?”

  十三郎微一沉昑,道:“我打算先到‘洞庭’一游,你呢?”

  胖弥勒道:“先回我那破洞里去参几天枯禅,然后再出来找机会化化‘缘’。”

  十三郎懂得胖弥勒这句“找机会化化缘”的意思,于是颔首会心地一笑,又道:“那么你现在就回去?”

  胖弥勒点头道:“早点回去早点参完枯禅,早点出来化缘不好么?”

  十三郎笑笑道:“好当然是好,可是峨嵋的事怎么办,你不管了么?”

  胖弥勒一怔,翻动着豆眼道:“峨嵋还有什么事情要办?”

  十三郎道:“你忘记那柴老大对峨嵋和尚交待过的话了么?”

  胖弥勒想了想,道:“你以为柴老大他还会再来峨嵋?”

  十三郎道:“柴老大他焉能做得了主,‘七星宮’既已对峨嵋和尚定下了限期,以我猜料,三天之后,‘七星宮’必将有大批⾼手前来峨嵋骚扰!”

  这话不错,也是必然的情势!

  胖弥勒翻动着豆眼道:“照此说来,我胖和尚暂时倒是不能走了。”

  十三郎道:“要走,必须等过三天,到第四天天亮以后。”

  胖弥勒微一沉思,道:“好吧!剑主既然这么说,我胖和尚就看在同是和尚一脉的份上,在这峨嵋山上找处地方,委屈自己等过三天好了。”

  十三郎轻声一笑,道:“别说得那么可怜兮兮的,谁要委屈你了,伏虎寺那么大,你自己不愿意进去,那能怨谁!”

  胖弥勒嘻嘻一笑,道:“谁说我不愿意进去了,适才之前,不是还和你一起进去过,躲在那大雄宝殿里歇过腿,耍过把戏的么?”

  十三郎道:“适才之前虽然进去过,但那是暗进,暗进与明进可是大大的不同。”

  胖弥勒翻翻豆眼道:“怎样大大的不同?”

  十三郎淡淡地道:“暗进无人知道,如是明进,只要你在伏虎寺外一站,我敢保证伏虎寺的礼钟会立刻鸣彻长空,接着是天愚掌教率众列队恭迎的场面!”

  胖弥勒突然叫道:“呵呀,我的天!这样一来,岂不要了我胖和尚的命,折了我胖和尚的寿么?我胖和尚还想多活几年,那怎么行!”一颗大光头摇晃着接着又道:“不行!不行!胖和尚天生苦命,宁愿露宿山野,饥啃干粮,渴饮山泉,可也不愿折了寿!”

  十三郎淡笑了笑,道:“好了!到此为止,事情就这样决定,三天过后你只管返回你那‘圣心洞’去参你枯禅,但愿你别耽误了时间,早些参完枯禅,早些儿出来化点‘善缘’,多结点‘功果’!”

  胖弥勒突然一收嘻笑之态,敛容道:“这个剑主尽管放心,对化‘善缘’结‘功果’的事情,我胖和尚是向来从不后人,绝对耽误不了时间!”

  十三郎点点头道:“如此,我们也该分手。”语声微顿,转望垂首默立旁边的东方兆荣一眼,又道:“对于荣弟,你如果有什么需要交待嘱咐的话,该可以…”

  胖弥勒‮头摇‬笑接道:“这小鬼头,精灵得比只猴子还要精…”

  他此语甫出,话音未落,东方兆荣已飞快地接口道:“胖师父,你怎么骂小荣是猴子!”

  东方兆荣本性天真活泼,稚气未脫,而且天赋聪慧,虽只十四岁大的年纪,却刁钻精灵无比!

  他默立一旁,早就有点不甘寂寞,要不是因为十三郎和胖师父所谈的,都是他不便多嘴揷口的正事,他早就开口了。

  胖弥勒生性滑稽诙谐,不拘小节,由于东方兆荣自襁褓中就由胖和尚抚养调教,平素耳濡目染,实受胖和尚的影响很大。

  何况胖弥勒对他一向又极宠爱,往常除练功时督促稍严之外,师徒两个向来就是无拘无束,嘻笑闹惯了的!

  因此,东方兆荣一听胖师父把他比做“猴子”他既是早就不甘寂寞,怎会不抓着这个机会、这个理,不立刻揷嘴开口叫起来。

  胖弥勒闻言,立时豆眼一瞪,叱说道:“小鬼头,现在不准你多嘴打岔!”

  东方兆荣被叱,虽是未开口,但却撅起了小嘴巴,咕噜的自言自语地道:“这倒真好像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知徒莫若师”东方兆荣这种自言自语的心意,胖弥勒岂有不知之理,最好不加理会,他就没有了调皮,否则,一理他,保险就没有个完,保险会滔滔不绝的,抬出一大篇足以令人词穷语塞的大道理来。

  是以,胖弥勒便不答理他的话,望着十三郎哈哈一笑,道:“你看看,我这个胖和尚师父只不过做了个比喻,他就立刻提出抗议反咬上一口,说我骂他了。”

  十三郎笑了笑,没有接话。

  事实上在这种情形下,他有点不便说什么。

  胖弥勒接着又道:“剑主请想想看,像这种样子,对他,我这个胖师父哪里还有什么好交待嘱咐的话好说,何况他又是跟着你这位当代奇才的‘寒木剑主’去,我胖和尚自是没有什么好交待嘱咐的了,倒是…”语锋一顿,倏然敛容望着东方兆荣说道:“小荣,今后你跟着十大哥,可得听话,不准顽皮惹事,知道么?”

  他嘴里虽说没有什么好交待嘱咐的,但是毕竟还是忍不住,要交待嘱咐两句。

  这也就是人之常情,也就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之心!

  东方兆荣立刻点头答道:“小荣知道。”

  胖弥勒颔首一笑,豆眼望了望十三郎,道:“跟着十大哥,只要好好的听话,包你有不少的好处,准比跟着我这胖和尚师父強胜多多!”

  十三郎含笑接口,说道:“如果没有好处怎么办?”

  胖弥勒翻动豆眼道:“除非你不喜欢他,除非你愿意他受人欺负、吃人亏,丢你这个做大哥的脸,那就难说了!”

  十三郎浓眉微微一扬,道:“你真够老辣的,看来你像是把我吃定了!”

  胖弥勒嘻嘻一笑道:“我胖和尚是沾了宝贝徒弟的光,若说能够吃定你,大概也就只此一回,绝无第二回的机会了!”

  十三郎淡笑了笑,没有接话。

  东方兆荣忽地一抬头,两只大眼睛凝望着胖弥勒叫道:“胖师父…”

  胖弥勒道:“小荣,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东方兆荣神情有点嗫嚅的道:“小荣能请问您一件事情么?”

  胖弥勒道:“你想问什么事情?”

  东方兆荣并未立刻发出心中想问的事情,偏着头,眨眨大眼睛,沉思地想了想,道:“胖师父能答应一定告诉小荣么?”

  胖和尚心中忽地一动,翻着豆眼笑骂道:“小鬼头,你和师父也动起鬼心眼来了?”

  东方兆荣脸儿微微一红,辩白地道:“这绝不是小荣敢和您动鬼心眼,而是…怕您不肯告诉小荣,所以才想事先求得您的…”

  胖弥勒含笑截口道:“少废话巧辩,你想问什么事情,就直截了当地问吧!”

  东方兆荣眨眨大眼睛道:“如此,胖师父您已经答应一定告诉小荣了?”

  胖弥勒豆眼一瞪,道:“小鬼头,告诉你,和胖师父动鬼心眼没有用,还得要看你问什么事情,能够告诉你的自然告诉你,不能告诉你的休想知道。”

  东方兆荣脸⾊神情忽地一黯,摇‮头摇‬道:“如此,小荣不想问了。”

  胖弥勒翻了翻眼睛道:“小荣,你已经断定,胖师父一定不会告诉你想问的事情了么?”

  “是的!”东方兆荣点点头道:“所以小荣才不想白问了。”

  十三郎突然接口说道:“荣弟,你想问的事情,我已经明白了,将来到了你该当知道的时候,不用你师父告诉你,我也会告诉你的。”

  东方兆荣略一迟疑,随即点头道:“如此,小弟听大哥的话就是。”

  语声顿了顿,接道:“其实是怎么回事情,小荣已猜到了大概,所以要问的原因,只是想明白一点详情,清楚自己的⾝世而已!”

  胖弥勒闻言,不噤朝十三郎望了一眼,倏地哈哈一笑,道:“小荣,你这小鬼灵精,实在太精灵太厉害了,你猜料的不错,胖师父也不想瞒你,刚才突然点你的昏⽳,和你十大哥所谈的,正是有关你的⾝世的事情,不过,现在还不是你应该知道的时候,你十大哥既然已经答应你,到时候自会告诉你,你也该放心了!”

  东方兆荣点点头道:“有了十大哥的承诺,小荣哪还有个心的,但是这一来,小荣心里也就更明白了!”

  胖弥勒目光一凝,道:“你更明白什么了?”

  东方兆荣眨了眨大眼睛道:“小荣更明白小荣的父⺟必是被恶徒杀害了,凶手必定是一位武功极⾼极厉害的黑道魔头,所以您才说现在还不到时候,不肯告诉小荣,是怕小荣知道真像之后,忍耐不住去找那魔头拼命报仇,枉送了性命!”

  这番猜料,虽然不能是完全对,但是说得合情合理,头头是道,十足的表现了他过人智慧!

  胖弥勒听得,內心不噤大为⾼兴非常!

  的确,有徒聪慧若此,做师父的內心怎得不大为⾼兴呢!

  ⾼兴可是⾼兴在心中,脸上神⾊却做作地倏然一沉,叱道:“小荣,你休要自作聪明,胡乱猜想一通,你猜料的虽然似乎颇合情合理,但只能说是猜对了一部分,至于那现在还不到时候不告诉你的真正原因,倒不是为了怕你忍耐不住去找那恶徒拼命报仇,而是那杀害你父⺟的凶手究竟是什么恶徒,胖师父虽已暗中查访了多年,直到现在仍未查出,实在是根本无法告诉你。”

  语声一顿又起,正容说道:“好了!到此为止,这件事情你只能摆在心里,从此不准你再问,也不准你向人打听,明白么?”

  东方兆荣神⾊凄黯地点头,答道:“小荣明白了,也记住了。”

  这时,十三郎接口问道:“荣弟,你有什么事情,要问你胖师父的没有?”

  东方兆荣‮头摇‬道:“小荣没有了。”

  十三郎笑了笑,道:“如此,我们该走了。”

  话落,向胖弥勒拱手一揖作别,东方兆荣也恭敬的向胖弥勒行礼拜别,随着十三郎腾⾝飞射出古柏长林而去。

  傍晚,是天⾊刚黑,万家灯火齐明的时候。

  岳阳城外,飞驰来了一黑一⻩两骑骠骏的健马。

  黑马在前,是一位⾝着黑衣,脸⾊神情冷峻凛人的少年书生,马鞍旁挂着一只蛟皮长袋。

  ⻩马在后,是一位圆圆脸孔,唇红齿白,眉清目秀,模样儿天真活泼惹人喜爱,⾝穿布衫裤,年约十三四岁的大男孩。

  大男孩腰间斜佩着一柄鳄鱼皮鞘、象牙把柄的弯形短刀,马鞍旁则挂着一只四尺多长黑布长袋。

  黑布长袋內装何物?久闯江湖的人一望即知,那里面装的必然是柄长剑之类的兵器无疑。

  这大男孩好神气,十三四岁的年纪,竟然携带着长短两件兵刃。

  由此可知,这大男孩必定有着不凡的武功⾝手,⾝怀绝学,不然…

  不过,话回过来说,这大男孩若是果真⾝怀绝学功力,⾝手不凡,那前面黑马上的黑衣少年书生,则更必是个⾼手!

  两骑健马飞驰到了一家“兴隆”客店门外,黑衣少年忽地一收马缰停了下来,回头朝后面⻩马上的大男孩说道:“荣弟,你很累了吧?我们就在这里落店休息一会,然后再去‘岳阳楼’尝尝湖鲜,乘夜雇舟一游夜岛,好么?”

  原来这两人,正是那十三郎和东方兆荣。

  东方兆荣闻言,立即一点头道:“好!十大哥,你怎么说便怎么好。”

  十三郎一笑,飘⾝下了马背,解下马鞍旁的蛟皮长袋,东方兆荣也跟着跃下马背,解下黑布长袋,提在手里。

  这时“兴隆”客店里已经迎出来一名三十岁上下年纪,⾝体精壮的店伙计,朝十三郎和东方兆荣哈着腰,満脸堆笑的说道:“两位公子请往里请,小店的房间最干净最清静。”

  边说着,边伸手接过了十三郎和东方兆荣手里的马缰绳。

  十三郎星目深望了这名精壮的店伙计一眼,道:“小二哥,我们要一间最清静的上房。”

  那精壮的店伙计忙不迭地点头道:“有,有!小店的上房不但最清静,而且设备夸称全岳阳第一,公子您看了包准満意。”

  十三郎淡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那精壮的店伙计说话间,已把手里的马缰,交给了另外专司饲马的伙计,朝十三郎一哈腰,道:“两位公子请跟小的来,小的为公子带路。”

  说着抬腿迈步在前,往店里走了进去。

  经过店堂时,十三郎星目一扫柜台里坐着的帐房先生。

  那是个五十多岁年纪,颏下留着一撮稀疏的山羊胡子,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镜的精瘦老头儿。

  帐房先生的两只眼睛,本在透过老花眼镜,向跨进店堂来的十三郎凝目注视,脸上微现异⾊,一见十三郎的目光扫视过来,心中似乎微微一惊,竟连忙头一低,避开了十三郎的目光。

  十三郎虽然并不识得这位帐房先生,但是因他那有点异于常态的举动,立时引起了十三郎的一丝疑念,心中不由为之暗暗一动。

  不过,他并没有在店堂里稍事停留,也未朝那帐房先生多望上一眼,装着毫未在意的神⾊,潇洒地跟在那名带路的伙计⾝后向里走去。

  穿过两重院落到了一排环境清幽的房舍之前,那名店伙计伸手推开当中一间的屋门,侧⾝哈腰,含笑地说道:“两位公子请看看还満意不?”

  十三郎迈步跨入屋內,星目略一扫视,颔首道:“很好,就这间好了。”

  店伙计又満脸笑意地哈着腰道:“两位公子请稍坐休息会儿,小的这就去泡茶拿水来。”

  说罢,转⾝快步而去。

  十三郎随手把手里的蛟皮长袋放在桌上,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向东方兆荣笑了笑道:“荣弟,这几天马不停蹄,一个劲的赶路,你大概很累了吧?先坐下歇息吧!”

  东方兆荣一边摇着头,一边眨动着两只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打量着这间客室里的布置设备,道:“累是有点儿,但并不很累。”

  说话间,也把手里的黑布长袋放在桌上,在十三郎对面的一张椅子坐下,话锋忽地一转,道:“十大哥这客房布置得好漂亮,我还是头一回住呢!”

  十三郎淡然一笑道:“这样漂亮的客房我也从未住过,刚才那店伙计确未吹嘘,这样的上房不但是全岳阳足可夸称第一,就连那天子脚下,‮京北‬城里的大客店,像这样漂亮的上房只怕也很少见。”

  东方兆荣点了点头,大眼睛略一眨动,忽射奇光地望着十三郎问道:“十大哥,刚才那个店伙计,您看出来了没有?”

  十三郎星目异采一闪,道:“荣弟,你已经看出来了么?”

  东方兆荣点头道:“小荣只看出来一点儿,不过还拿不定。”

  十三郎道:“那就说说你看出来的那点看看。”

  东方兆荣眨眨大眼睛道:“脚步沉稳矫健,双眼灼灼有神,似乎不是个普通的店伙计。”

  十三郎颔首道:“够了,你说得一点不错,他确实不是个普通的店伙计。”

  东方兆荣道:“十大哥,等会他来了,要不要我试试他?”

  十三郎笑道:“赶了几天路,没有机会顽皮,你有点坐不住了,是不是?”

  东方兆荣一伸舌头,道:“十大哥,您好厉害,我还没有顽皮呢,您就先把顽皮的帽子给小荣扣上了!”

  十三郎笑了笑,忽然低声说道:“那家伙⾝手虽然看似不差,但是还不值得你出手试他,要试就得试个像样儿、够份量的,你明白么?”

  东方兆荣大眼睛一眨,疑惑地道:“您是说那个架着老花眼镜的帐房先生?”

  十三郎颔首一笑,道:“你可是不相信么?”

  东方兆荣连忙‮头摇‬“不!十大哥您看的怎会有错,小荣哪会不相信。”

  十三郎道:“那你还有什么疑惑的?”

  东方兆荣脸⾊不由微微一红,讪然笑了笑,道:“小荣只是疑惑那个瘦老头儿,会不会真能够得上份量?”

  十三郎道:“这么说,你还是不信我的话?”

  东方兆荣神情一窘,连忙又‮头摇‬道:“这个…这个…”

  他接连说了两个“这个”竟未“这个”出一句解释来,一张脸孔不噤胀得通红,终于垂首赧然不语。

  十三郎笑了笑,道:“荣弟,那帐房先生看来虽然十分的不起眼,但是我敢说要比那个店伙计够份量得多了,这是因为你没有注意,所以才未发觉。”话音一顿又起,接道:“不过,目前可不准你去试他!”

  东方兆荣一抬头,问道:“为什么?”

  十三郎又问道:“荣弟!我问你,你将如何试他?”

  东方兆荣眨眨眼睛道:“自然是找机会了。”

  十三郎道:“我知道是找机会,但是理由?”

  东方兆荣微微一怔道:“这个…”

  十三郎道:“找机会也就是找理由,对不?”

  东方兆荣眼睛一亮,点头道:“这难道不够么?”

  十三郎淡然一笑道:“荣弟,我再问你,你知道他们是什么路道么?”

  东方兆荣摇‮头摇‬道:“如是知道,也就不会想找机会试他了。”

  十三郎道:“但是我却正因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路道,所以目前才不准你去试他,这道理,你明白么?”

  既然不知对方的“路道”按常情就应该让东方兆荣去找机会试试“摸底”怎地竟反而不准东方兆荣去试,还问东方兆荣明白“道理”不?

  这是什么“道理”?

  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东方兆荣既被其胖和尚师父喻作“小鬼灵精”其聪明智慧已是不言可知。

  十三郎不准他去试的“道理”是什么,东方兆荣大眼睛转了几转,终于突有所悟,双眉微微一扬,道:“小荣明白了!”语声倏然一低,接说道:“十大哥,你是怕‘打草惊蛇’,怕他们是‘追魂堡’的眼线对么?”

  “不错!”十三郎颔首道:“刚才我经过店堂时,那帐房先生似乎很注意我,可能已经猜料到我是谁了,你要是一试他,岂不令他更加提⾼警惕了么?”

  果然是这个“道理”“小鬼灵精”毕竟不同等闲,确实聪明过人!

  东方兆荣点了点头,眨眨大眼睛,又问道:“那么,什么时候才可以试他呢?”

  十三郎微一沉思,道:“那就得要看情形。”语声倏然一低,道:“大概是那伙计来了。”

  话音甫落,门口已出现一人,但是意外地并不是那个店伙计,而是一位人品俊秀潇洒的白衣少年美书生。

  白衣书生⾝形一现,立即朝十三郎一揖,拱手道:“十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十三郎脸⾊微微一变!

  但旋即镇定地站起⾝子,拱手欠⾝道:“是的,阁下。”

  原来是熟人,这白衣少年美书生正是前次在洛阳城外荒坟场,以三招奇奥绝伦的掌法,迫得十三郎认败的贺云卿。

  贺云卿笑了笑道:“十阁下,我可以入內谈谈么?”

  十三郎淡淡地道:“当然可以,阁下请进。”

  贺云卿微笑道:“如此,请恕我冒昧打扰。”

  说着潇洒地举步入室,也不待十三郎肃客让坐,竟自在十三郎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望着十三郎笑道:“十兄请坐,请恕小弟不徒作虚礼客套了。”

  十三郎浓眉一轩,道:“如此才好,也才是我辈英雄本⾊。”

  说着也就落了座。

  贺云卿笑了笑,目光倏然转望着东方兆荣问道:“小兄弟,你认识我吗?”

  东方兆荣自贺云卿现⾝,圆圆的脸孔上就显露着奇异的神情,两只明亮的大眼睛,闪灼着奇采地在贺云卿的脸上、⾝上直打转。

  “小鬼灵精”的这种神情,贺云卿看在眼里,心中虽忍不住有点暗暗好笑,但是表面上装着视若未睹的样子,直到此刻,这才望着东方兆荣发问。

  东方兆荣闻问,立即眨动着大眼睛道:“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时却…”

  贺云卿笑接道:“想不起来,是不是?”

  东方兆荣点头道:“正是一时想不起来。”

  贺云卿笑道:“既然想不起来,那就不要多费脑筋去想了,明白么?小鬼头。”

  为什么“不要想了”东方兆荣本来不明白,但是由于最后的那一句“小鬼头”却使东方兆荣明白了,心中突有所悟的大眼睛陡地一亮,惊喜地道:“啊!您是…”

  贺云卿飞快地接口说道:“贺哥哥,你呀白了么?”

  “贺哥哥”就“贺哥哥”为何还要加上一句“你明白了么”?

  这话实在有点耐人寻味。

  “小鬼灵精”就是“小鬼灵精”聪明伶俐过人,一点即透,连忙点头道:“小荣明白了。”

  点头答话间,大眼睛连连眨动,忽然笑嘻嘻地道:“贺哥哥,您这么一改装束,好漂亮呀!嘘嘘,难怪小荣要认不出您了。”

  敢情东方兆荣和贺云卿是认识的,只是贺云卿原来不是这个装束而已。

  十三郎在旁听得心中不由暗暗忖道:“贺云卿原来是个什么样的装束呢?…”

  他暗忖中,贺云卿已经笑说道:“小鬼头,你现在不是已经认出来了么?”

  东方兆荣笑嘻嘻地道:“要不是那句‘小鬼头’,小荣又怎会认出您呢!”

  东方兆荣的口气,显然他和贺云卿不仅原本认识,并且还是时常见面很熟很熟之人“小鬼头”也正是他们平常习惯的称呼无疑!

  否则,东方兆荣又怎能由一句“小鬼头”的称呼上,立即悟出、认出改换装束的贺云卿来呢!

  东方兆荣眨眨大眼睛道:“贺哥哥,您和十大哥动手,不用说,一定是您输了,对不?”

  贺云卿双眉微扬,道:“小鬼头,你凭什么认定是我输了?”

  东方兆荣道:“什么也不凭,因为小荣心里十分明白,您的功力虽然比我小荣強胜一筹,但却绝对強不过十三郎,胜不了十大哥!”

  言下对十三郎的武学功力,似是充満着极深的信心!

  贺云卿笑着望了十三郎一眼,说道:“小鬼头,看来你对十大哥的武学功力,信心到是十分強得很嘛!”

  他这声“十大哥”是跟着东方兆荣的口气喊的,是以喊来极其自然,全无半点扭怩异样之态。

  东方兆荣正容说道:“当然!以十大哥的一⾝所学造诣修为,放眼当今天下武林,实在很难找出一两个敌手呢!”

  这话,说的确是实情,也绝未替十三郎吹嘘。

  他说的虽然确是实情,绝未有半点吹嘘,可是,十三郎本人却听得眉头不由微微一皱,忍不住接口说道:“荣弟,不许你说这种夸大之言,落人讥议…”

  东方兆荣眨动着大眼睛道:“十大哥,小荣说的乃是实话,而且这话也不是小荣说的呢!”

  不是他说的是谁说的,十三郎心里自然雪亮,但是他仍然‮头摇‬道:“也不许你这么说!”

  贺云卿突然含笑说道:“十大哥,兄弟和小荣说话,请你不要揷嘴打岔好么?”

  十三郎道:“贺兄,这并非是在下要揷嘴打岔,实在是…”

  不待十三郎话完,贺云卿又接口道:“是怕别人听了会不顺耳,因而引起反感⿇烦,是不?”

  十三郎浓眉微微一挑,道:“在下虽然并非怕什么⿇烦之人,但是总觉得…”

  贺云卿再次含笑接口道:“十大哥,兄弟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兄弟应该除外,因为兄弟绝不是那种气量狭窄之人!”

  十三郎星目异采一闪,道:“如此说,贺兄是不会介意的了。”

  贺云卿‮头摇‬道:“十大哥你请放心,兄弟绝不会介意这种话的。”语锋微微一顿,倏又目视东方兆荣问道:“小荣,你说这话不是你说的,是谁说的?”

  尽管东方兆荣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对胖和尚师父,除非胖师父沉下脸时,心中有着畏惧外,可是对于十三郎,尽管十三郎对他的言语态度都十分温和,但十三郎那冷峻⾼傲的气质,在他的小小心灵上,却有着一股无比的,不可冒渎的威仪,怀着十二分的敬服,由敬而生畏!

  是以闻问之后,不由有点犹豫地,两只大眼睛试探地望望十三郎,见十三郎并无任何表示,这才回答贺云卿说道:“是胖师父说的。”

  贺云卿一听是胖和尚说的,倒不噤有些颇感意外地怔了怔!

  因为贺云卿深知胖弥勒的性情为人,虽然滑稽诙谐,游戏风尘,有点玩世不恭,但是向来从不轻言赞许人,纵或有时赞许人一两句,也只不过说两句“马马虎虎”、“过得去了”之类的话,最多也只赞扬一句“不差,可以当得上武林一流好手,天下皆可以行得了”而已。

  前回在洛阳西城外,贺云卿虽曾以佛门罕世奇学“幻影掌”的精粹三招,迫得十三郎垂手认败,但是他心里也十分明白有数得很,那是十三郎一时不察,才上了他的当,若是知道那是佛门“幻影掌”的话,他岂能占得丝毫便宜,论功力武学,他也有自知之明,绝不是十三郎手下百招之敌!

  其实,这是他贺云卿⾼估了自己,并不了解十三郎的师承和实际武学功力,否则他就不会有“不是百招之敌”的想法了。

  也就是因为他对十三郎的师承,和实际武学功力并不了解,才对东方兆荣的话感到意外惊讶,有些怀疑不信真是胖和尚说的,不相信十三郎的一⾝武学功力,⾼到比他想像的还要⾼,竟然⾼到武林难有敌手之境。

  然而尽管他心中有点不信,可是东方兆荣那种素来少见的正经神情,却又使他觉得东方兆荣的话,似乎绝非子虚,确有可能是出之于胖弥勒之口,因此他心中不由暗暗忖道:“难道是胖和尚对东方兆荣故作夸大之词不成?…”

  可是转而一想,又觉得似乎有点不对,认为这实在没有道理,也不合胖和尚的为人和性情。

  东方兆荣既是聪智过人的“小鬼灵精”贺云卿脸上那犹疑不信的神情,他焉有看不出的道理,是以,就在这贺云卿疑信参半的暗暗忖想之际“小鬼灵精”突然嘻嘻一笑,问道:“贺哥哥,你可是不信?”

  这话,问得贺云卿的俊脸不噤微微一红,一时之间颇为有点不好回答。

  的确,当着十三郎面前,他怎好点头答说“不信”呢?

  若是‮头摇‬说“信”则未免有点言不由衷,而他也不愿作此违心之言。

  幸而他也是个聪明绝顶,极具急智之人,心念电转之间,立即微笑着改变话题地望着东方兆荣,反问道:“荣弟,你知道我和十大哥动手的结果,是谁胜了么?”

  东方兆荣对于此问并未立刻作答,因为他想到贺云卿此刻突然提出此问,很显然的是贺云卿获胜无疑!

  但是,贺云卿真能胜得了十三郎么?

  他实在不敢相信,于是,他一双大眼睛不由地,含着询问之⾊地转望了十三郎。

  十三郎一见他目光转望过来,自然明白他的心意,遂即淡笑了笑,道:“是我输了!”

  话出自于十三郎的亲口,东方兆荣不信也非得相信不可了。

  但是,他大眼睛转了转,竟忽地一‮头摇‬,道:“不,我不相信!”

  贺云卿问道:“为什么?”

  东方兆荣道:“不为什么,小荣就是不相信!”

  贺云卿道:“可是总应该有个道理呀?”

  东方兆荣道:“小荣的道理,也就是不相信十大哥会输!”

  贺云卿笑道:“这是十大哥亲口说的,难道你不信十大哥的话?”

  东方兆荣‮头摇‬道:“小荣自是不会不信十大哥的话。”

  贺云卿道:“那你为何不信?…”

  东方兆荣接口道:“以小荣猜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故。”

  贺云卿道:“你以为会有什么缘故?”

  东方兆荣沉思地眨了眨大眼睛,道:“以小荣猜想,若不

  是十大哥存心相让,便是十大哥一时未注意,上了你的当所致。”

  贺云卿笑笑道:“以十大哥的才智,你想会有可能上我的当么?”

  东方兆荣微一迟疑,摇‮头摇‬道:“这似乎…”

  下面未说出的话应该是“不会”两字,但却被十三郎摆手阻住,低声说道:“店家来了。”

  倏地转向贺云卿,朗声说道:“贺兄来此几天了?”

  贺云卿也立即朗声答道:“小弟来此已经两天了,因贪恋这里的湖光景⾊,所以才想多玩两天,想不到竟而得和十大哥相遇…”

  说话间,那名年轻精壮店伙计,已提着茶水走了进来,一见贺云卿在座,只微感意外地怔了怔,随即谄笑道:“二位公子原来是认识的,这真太巧了。”

  贺云卿笑说道:“是啊!我一个人正感有点寂寞乏味,如今可好了,有伴啦!”

  店伙计笑道:“如此三位公子正好结伴同游,在此地尽情地多玩上几天了。”

  贺云卿点了点头。

  店伙计放下茶水,并替三人倒了三林热茶,这才哈哈腰笑问道:“三位可要吃点什么不要?”

  十三郎‮头摇‬道:“不必了!我们歇会儿到岳阳第一楼去吃湖鲜去。”

  店伙计道:“那也好,小的是专职伺候这里上房客人的,三位如有什么事情,请招呼小的一声就好了。”

  说罢,朝三人哈了哈腰,出房而去。

  房內有着刹那的沉默,直到店伙计的脚步声去远了之后,十三郎这才目视贺云卿问道:“贺兄也住在这后院上房中么?”

  贺云卿伸手指指隔壁的上房,点头含笑道:“小弟就住在那边。”

  十三郎又问道:“贺兄可是要兄弟履行赌约来了?”

  贺云卿连忙摇手道:“不是,不是!十大哥你休要误会。”

  十三郎道:“但是在下却希望,你贺兄能够早点提出赌约之事。”

  贺云卿笑问道:“那是为什么?”

  十三郎道:“因为早点行完赌约,在下也好早点了却一桩心事,免得有如芒刺在背似地,常挂在心头。”

  贺云卿眨眨眼道:“十大哥如此一说,小弟虽有让你十大哥如愿之意,可是…”语锋微顿,沉昑了刹那,接道:“小弟,目前实在还没有想到,有什么需要请你十大哥帮忙代办的事情,所以也就只好请你原谅,暂让小弟保留着这份光荣的权利了。”

  十三郎耸耸肩道:“贺兄要如此,在下就无可奈何了。”

  东方兆荣在旁虽然还不大明白,二人所言的“赌约”是怎么回事,但从谈话中已略知大概,不由转动着一双大眼睛,揷嘴说道:“贺哥哥,您何不就随便找桩什么事,请十大哥帮忙代办一下不就结了么,何必定要保存着这份权利,使十大哥心中不安呢!”

  贺云卿星目忽地一瞪,道:“小鬼头,你知道什么?要你多嘴!”

  东方兆荣嘻嘻一笑,道:“不要我多嘴就不多嘴好了,不过…”

  贺云卿星目倏又一瞪,截口道:“小鬼头,你是想找打么?”

  东方兆荣吐了吐舌头道:“好凶!”

  说着却朝十三郎做了个调皮的鬼脸。

  十三郎见状不噤莞尔一笑,倏又目视贺云卿问道:“那么贺兄的来意是…”

  忽然想起贺云卿和东方兆荣原本相识很熟,是以立即顿声住口,停下了话锋。

  但是贺云卿却朝他微微一笑,道:“小弟是因为听到你和小荣的谈话,特地向你们释疑而来。”

  “哦…”十三郎淡淡地道:“如此说来,贺兄倒是有心人了。”

  贺云卿俊面不由微微一红,讪讪地道:“十大哥,小弟实在并不是有心‮听窃‬的。”话锋一顿又起,接道:“十大哥,这里的帐房先生,你们不用试他了。”

  十三郎星目异采飞闪地道:“贺兄知道他的出⾝来历么?”

  贺云卿‮头摇‬道:“小弟虽然尚不知他的出⾝来历,但却已知他是当今江湖上,一个新崛起的组织‘七星宮’的部属,这间客店也就是‘七星宮’的联络处所。”

  十三郎惊奇地道:“你也知道‘七星宮’?”

  贺云卿道:“小弟是前夜才知道的。”

  十三郎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贺云卿道:“和刚才无意中听到十大哥和小荣的谈话一样,偶然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

  十三郎道:“在什么地方?”

  贺云卿道:“也就在这间屋子里。”

  十三郎道:“什么时候?”

  贺云卿道:“前天‮夜午‬时分,正当小弟行功调息进入天人交会,浑然忘我之际。”

  十三郎道:“他们谈话的声音,一定很低很低吧?”

  贺云卿点头道:“是的,若非小弟正值行功之际,虽是夜静更深,万籁俱寂的时分,虽只是一墙之隔,恐怕也未能听得到呢!”

  十三郎道:“知道那两个是什么人么?”

  贺云卿道:“一个便是那帐房先生,另一个是穿着紫袍,貌相威武,⾝材伟岸,年约五旬开外的老者。”

  十三郎略一沉思,又问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贺云卿道:“要点是‘七星宮主’接到飞鸽传报之后,已决定派出三名绝顶⾼手,率领五十名一流好手,前往某处当面听答覆,对方如不答应,将不惜…”

  十三郎心中倏然一动,接口道:“不惜血洗全寺,是不是?”

  贺云卿神情愕然一怔,道:“十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十三郎淡然一笑道:“我是猜想的。”

  贺云卿星目倏然深注,问道:“如此,十大哥已经知道,这‘全寺’是指的哪一座寺庙了?”

  十三郎颔首道:“峨嵋伏虎寺。”

  贺云卿心中猛然一惊,道:“原来他们是要对付峨嵋!”语声一顿又起,问道:“十大哥知道他们要峨嵋答应什么?”

  十三郎道:“归顺臣服,峨嵋、少林、武当三派,皆是其震慑天下武林道的阶梯。”

  贺云卿心头凛然一震,眨眨星目道:“这么说‘七星宮’的企图极不简单了?”

  十三郎颔首轻“哦”了一声,语调淡漠地道:“称霸武林,君临天下。”

  话锋一顿,倏然凝目问道:“贺兄可知那‘七星宮’的宮址设在何处么?”

  贺云卿‮头摇‬道:“不知道。”话题一变,接道:“十大哥,天时已经不早了,小弟已觉得有些饿了,十大哥如不见弃,今晚便由小弟作东,前往‘岳阳第一楼’一尝‘洞庭湖鲜’如何?”

  不待十三郎答言接话,东方兆荣已⾼兴的抢先拍手赞成道:“好,那真太好了!‘洞庭湖鲜’的味道又鲜又美,令人百吃不厌。”

  忽地望着贺云卿嘻嘻一笑,又说道:“贺哥哥,只要您舍得,就是请上一百次,我小荣绝不客气一次!”

  贺云卿笑骂道:“小鬼头,你别做梦,今天你可是沾了十大哥的光,要不然你休想!”

  东方兆荣眨眨眼睛,道:“贺哥哥您怎地越来越小气了。”

  贺云卿轻哼了一声,道:“对别人我绝不会小气,唯有对你这小鬼头可不同。”

  东方兆荣道:“为什么?有道理么?”

  贺云卿道:“道理就是对你绝对大方不得!”

  东方兆荣笑嘻嘻地道:“贺哥哥,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贺云卿道:“打什么商量?”

  东方兆荣道:“您对我小荣大方些,多请几次客,我小荣不但一定听话,并且还帮您的忙的,不然呢…”话锋故意顿了顿,诡秘的一笑,接道:“我这个‘小鬼灵精’,可就要变成个‘小坏蛋’了!”

  贺云卿双眉忽地一扬,瞪目哼声道:“你敢!小鬼头,你要是不怕我整治你,你尽管做‘坏蛋’好了,看我能不能剥你的皮!”

  东方兆荣吐吐舌头道:“好凶,贺哥哥,你不但越来越小气,可也越来越…”

  这时,十三郎忽地抬手一摆,截断了东方兆荣的话锋,说道:“荣弟,好了!不许再顽皮胡闹下去了。”语声一顿即起,望着贺云卿说道:“贺兄,今晚且由在下作东请客好了。”

  说罢,也不待贺云卿接话,人已离座站起,一手拿起蛟皮长袋,神情潇洒抬手作了个肃客先行之势,道:“贺兄请。”

  贺云卿连忙站起⾝子,拱手道:“不敢当,十大哥您先请。”

  十三郎淡然一笑,也就不多作客套,洒脫地举步先行,东方兆荣也拿起桌上的黑布长袋和贺云卿同行随后。

  三人刚跨出后院,迎面快步走来了那名年轻精壮的店伙计,朝三人一哈腰笑问道:“三位,要出去么?”

  十三郎微一颔首,一伸手递过一锭五两重的银子,道:“这是房钱,够么?”

  店伙计慌不迭地道:“尽够尽够了,还有得多呢!”

  十三郎道:“多下的赏你了。”

  店伙计哈腰谢了谢,忽地凑近一步,鬼祟地低声说道:“刚才有两个人来查问过公子。”

  十三郎星目寒电一闪,冷哼一声,道:“查问我什么了?”

  店伙计道:“查问公子是不是姓十?”

  十三郎一点头道:“不错!我正是姓十,小二哥,你是怎么回答那两个人的?”

  店伙计道:“小的因为不知公子是不是姓十,所以就回了个‘不知道’。”

  十三郎道:“那两人还问了什么没有?”

  店伙计‮头摇‬道:“没有,那两位要小的转告公子,公子如是姓十,便请于今夜二更时分前往城东十里地一会。”

  “哦…”十三郎微一沉思,问道:“那两个人是什么样的穿着和打扮?”

  店伙计道:“一个是四十多岁,満脸虬须的青衣大汉,一个是六旬开外的灰袍老者。”话声一顿,接着又问道:“公子认识他们两位么?”

  十三郎淡淡地道:“不认识,也许曾在什么地方会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吧了!”

  店伙计忽然低声问道:“公子今晚要去么?”

  十三郎颔首说道:“他们既然邀我,岂能不去。”

  店伙计眼珠转了转,做出一副关切的神情,声音庒得低低的说道:“公子,依小的看,您还是不要理他们,不去算了!”

  十三郎星目一凝,问道:“为什么?”

  店伙计做作地微一犹豫,道:“小的看他们好像不是什么好人,公子去了,只怕…”

  十三郎微笑接口道:“恐怕会吃他们的亏,是么?”

  店伙计连连点头道:“是的!小的正是这个意思,公子明白就好了。”

  敢情他劝十三郎不要去的原因,是怕十三郎吃那两个人的亏,以此看来,这店伙计的心肠倒是蛮不坏呢!

  可惜,十三郎对他的这份好心并不太领情,只淡漠地一笑,道:“谢谢你,小二哥。”话锋一顿,倏忽注目问道:“小二哥,你又怎知他们不是什么好人的呢?”

  店伙计怔了怔,旋即赔笑说道:“这个,小的看得出来,他们⾝上都携带着兵刃,分明都是江湖上人。”

  十三郎轻声一“哦”道:“如此说,小二哥,你的眼睛倒是很亮呢!”

  店伙计哈腰谄笑道:“公子您多夸奖,小的们吃这一行饭,送往迎来,三教九流的客人见得多了,眼也就自然而然地磨练得亮了些。”

  这话是有理,也是实情,在客店里当跑堂伙计,招待客人,各⾊各样的人物见得多了,那还不被磨出来。

  十三郎淡笑地点了点头,倏又注目问道:“小二哥,那么你看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话问得很突然,非常出于店伙计的意外,不由楞了楞神,才迟疑地说道:“公子⾝着儒服,一派斯文的样子,自然是位读书人了。”

  十三郎神情淡漠地一笑,道:“小二哥,你心中真把我看作个读书人么?”

  店伙计神情怔怔地说道:“公子难道不是读书人么?”

  十三郎道:“小二哥确实没有看出来?”

  店伙计摇了‮头摇‬,道:“小的确实没有看出来。”

  十三郎淡淡地道:“你既是确实没有看出来就算了。”话锋一顿又起,接道:“小二哥,那两位如果再来时,请你转告他们一声,就说今晚二更,我一定准时赴约!”

  话落,洒脫地迈步自店伙计⾝旁走过,往外走了出去。

  “岳阳第一楼”开设在南大街上。

  时当初更刚过“岳阳第一楼”上正是灯火辉煌,座无虚席,生意最好最繁忙的时候。

  然而,此刻的“岳阳第一楼”楼上虽然座无虚席,但全楼却是一片鸦雀无声,全无半点嚣闹吵嚷的声音。

  为什么?…

  凝神听听就知道了,楼上正隐约的传出,那阵阵悦耳美妙的歌声,和悠扬的丝竹音响。

  想是那歌唱的太好听,想是那唱歌的人儿太美妙的缘故吧!全楼的酒客都听得了入迷,看直了眼,所以才那么静!

  悠扬的丝竹音响停歇了,美妙的歌声静止了,留给満楼酒客的是那绕耳的余韵,和感官上的享受与回味…

  蓦地,一声怪叫喝采突起:“好啊!唱得真好呀!”

  “妙呀!唱得妙极了!”

  另一个人的声音接着怪叫。于是,赞美的词儿纷纷四起。

  一位年约二十七八岁,面⾊略显苍白的蓝衫秀才,酸里酸气地说道:“珠喉宛转,甜脆悦耳,歌儿荡人心弦,人儿更美妙迷人非常。”

  和蓝衫秀才同桌对座的一位中年灰衣文士,闻言轻声一笑,‮头摇‬晃脑地接口说道:“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儿美妙胜似九天仙姬,⾊艺双绝,这‘岳阳第一楼’果然称得上‘第一楼’,果然名不虚传!”

  一个耝壮的大汉巨掌突然一拍桌子,操着北方口音,耝鲁地说:“他妈的好呀!老子走南到北?在江湖上跑了十几省,这还是第一回听到这么好听的歌儿,看到这样漂亮唱歌的妞儿呢!”

  “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

  “…”怪叫声此起彼落,你一句他一句的叫个不停。

  “珊珊姑娘,再来一个风流些儿的!”

  敢情,这“岳阳第一楼”的歌妓花名叫做“珊珊”

  就当这楼上怪叫声此起彼落,闹哄哄的时候,上来了一黑一白两位,英挺俊逸潇洒的少年美书生,和一个青衣大男孩。

  他们,正是那十三郎和那贺云卿、东方兆荣三人。

  三人衣着虽然不华丽,但人品俊逸,气质洒脫而⾼华,令人一见,就会有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哥儿之感。

  跑堂的店伙计本在忙碌地照应着其他的酒客,一见十三郎等三人上楼,竟连忙抢步趋前,哈腰谄笑地说道:“公子爷您三位来晚了,已经没有好座儿啦!”

  十三郎浓眉微蹙地星目略一扫视全楼,抬手一指最后面紧靠着墙角,唯一的一张空桌子道:“那便是最坏的座位么?”

  店伙计讪讪笑了笑,哈着腰道:“是的!也就只剩下那张桌子了,公子爷您三位要是不嫌…”

  十三郎淡淡一笑,接口道:“不要紧,我们就坐在那里好了。”

  话落,举步洒脫地朝那张桌位走了过去。

  那张桌子两面靠墙,只有两面可以坐人,而且座位均面对墙壁,是以凡是来这“岳阳第一楼”的酒客,大都宁愿和不相识的人同桌,大家挤挤,谁也不愿意去坐那个抬眼就碰着墙壁的位子。

  的确“岳阳第一楼”上既有着一位美若天仙的歌妓,谁又愿意放弃那眼睛“吃冰淇淋”的享受,去面对那墙壁呢!

  十三郎、贺云卿和东方兆荣三人才落座坐定,忽闻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诸位请先静一静,且听在下说几句话。”

  十三郎侧脸望去,只见通往內楼的帷幔前,站着一位⾝材颀长的青衣人,正向全楼酒客摇着双手,含笑着说。

  于是,那些个怪叫的声音,立刻静止了下来,目光都集中投射在这⾝材颀长的青衣人⾝上。

  店伙计这时正站立在十三郎的⾝旁尚未离开,立刻讨好地低声说道:“公子爷,他就是珊珊姑娘的哥哥。”

  十三郎淡笑地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话。

  那青衣人待至全楼酒客都静止下来之后,这才轻咳了一声,接着说道:“承蒙诸位的爱顾捧场,在下这里代珊珊姑娘,向诸位谢谢了。”

  说着拱手朝全楼酒客作了个环揖。

  酒客中突然响起一声沙哑的轻笑,说道:“你是什么人,大爷们来捧珊珊姑娘的场,要你谢什么?大爷们不收你的,拿回去,快叫珊珊姑娘出来唱个风流些儿的吧!”

  这人说话好不讲理,好蛮横!好琊气!

  青衣人那张含笑的脸孔倏地一沉,说道:“朋友,你说话最好放客气些,也最好先静听在下把话说完…”

  那说话声音沙哑的是一个突额凶睛,颊上有条寸多长的刀疤,穿着黑短衫裤的耝壮汉子,那副派头样子,谁都能一望即知,是地痞流氓之类混混儿。

  青衣人话还未说,胡永彪凶睛倏地一瞪,嘿嘿一笑,截口道:“混账东西,竟敢顶撞你家大爷,大爷偏就不要听你的,有什么话,你去叫珊珊姑娘出来对大爷说吧!”

  青衣人被骂,双眉忽地一挑,脸上泛起一片怒意,沉声道:“胡永彪!在下警告你,你最好放安份点儿,这岳阳城中你还能混口饭吃,不然…”

  “不然”怎样,却未接说下去,话锋一顿而止。

  青衣人虽然话未接说下去,但其言下之意,谁也听得懂是什么。

  胡永彪脸⾊微微一变,瞪目道:“朋友,你认识我胡永彪?”

  青衣人冷冷道:“胡永彪,我们见过面么?”

  胡永彪凶睛瞪视着青衣人,‮头摇‬道:“大爷好像从未见过你。”

  青衣人语调冰冷地道:“既是没有见过,我又怎会认识你胡永彪!”

  胡永彪目光闪动不定地说道:“那么,你朋友是?…”

  青衣人一声冷笑道:“你胡永彪是岳阳城內有名的地痞混混,我们既然跑到这岳阳来开码头,对于岳阳城中的人事行情,岂有个不向人问问清楚不知道的,如此,你明白了么?”

  这么一解释,胡永彪哪还有个不明白的,显然青衣人没有把他胡永彪放在眼內,否则怎会…

  心念电闪,凶睛倏瞪,嘿嘿一笑,道:“这么说,你也该知道我胡永彪的规矩了?”

  青衣人目中寒芒一闪倏隐,道:“如此,你今晚是找⿇烦来的了?”

  胡永彪阴声一笑,道:“你明白就好,胡大爷向来是宽三不宽四,你们来此已经是第四天了,总该有个表示交待才行!”

  原来,这青衣人和歌妓珊珊姑娘来到这“岳阳第一楼”才只第四天。

  青衣人冷冷地道:“你胡永彪想要我怎样表示交待?”

  胡永彪道:“你朋友如果还想在这岳阳城待下去的话,最好的交待是按规矩‮理办‬!”

  青衣人道:“规矩如何?”

  胡永彪道:“你不知道?”

  青衣人道:“不太清楚。”

  胡永彪嘿嘿一笑,道:“按你们每晚歌唱所得交纳半数。”

  青衣人道:“交纳给谁?你胡永彪?”

  胡永彪神气十足的道:“你也太小看你胡大爷了,你们每晚所得总共才有多少点儿,就是全都送给你大爷也未必瞧得上眼呢!你大爷只是为了手下的兄弟们,替他们张罗点儿酒钱茶资而已!”

  青衣人淡笑了笑,道:“这话够动听的,也够你手下的那批弟兄们,感激你这位老大的。”话声一顿即起,接道:“如果我兄妹不愿交纳呢?”

  胡永彪双目一挑,道:“那很简单,留下你兄妹这四天的所得,立刻离本地走你们的路!”

  青衣人冷冷地道:“如果我不想走,仍要留在这里呢?”

  胡永彪凶睛陡地一瞪,道:“那就恐怕由不得朋友你自己了!”

  青衣人双眉微扬,目中寒电一闪.冷声道:“由不得我自己,你胡永彪难道要用強,赶我兄妹走不成吗?”

  胡永彪道:“你朋友明白就好了!”

  青衣人淡淡地道:“我可不信你胡永彪能赶得走我,动得了我!”

  胡永彪嘿嘿一声阴笑道:“朋友,我胡永彪看得出来,你似乎并不简单,不过,你既是在江湖上跑码头的,也就应该明白‘強宾不庒主’的俗语,希望你别自找难堪。”

  青衣人神⾊冷漠地淡然一笑,道:“胡永彪,这件事我们待会儿再作解决吧!”

  话落,也就不再理会胡永彪,转向一众酒客道:“诸位!珊珊姑娘向来的规矩是以三曲为限,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绝不多唱一曲,但今夜为了答谢诸位顾客捧场的盛情,也为了后到的三位公子,所以,珊珊姑娘决定破例一次,多唱一曲以谢诸位。”

  说罢,双掌微举轻击了一下,帷幔內立刻又传出一阵悠扬的丝竹乐声。

  青衣人侧⾝抬手一掀帷幔,正欲迈步入內。

  蓦地,胡永彪忽地一声沉喝道:“朋友,你站住!”

  青衣人放下掀起的帷幔,垂手冷然凝立,目射寒电地逼

  视着胡永彪冷声道:“胡永彪,我已经说过了,待会儿再作解决,你还要如何?”

  胡永彪嘿嘿一声冷笑,道:“话,你朋友虽然那么说过,奈何你胡大爷却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说着,⾝子已离座站起,迈步直朝青衣人面前走了过去。

  青衣人双眉微扬,脸⾊沉寒如冰地道:“胡永彪,我警告你,你最好别过来!”

  胡永彪一向凶横成性,自是不会听他的,依然大踏步的直走过去。

  这时,因为胡永彪的扰乱,青衣人只得再度举掌轻击。那刚起的丝竹声,便又立刻停息了下去。

  十三郎眼见这等情势,星目微转,忽然侧首,望着坐在贺云卿⾝后的东方兆荣,低声说道:“荣弟,你想不想管管闲事?”

  东方兆荣眨眨大眼睛,道:“十大哥认为有这种必要么?”

  十三郎点头道:“要是没有,我就不会这么问你了。”

  东方兆荣道:“十大哥,您可是怕那青衣人吃胡永彪的亏么?”

  十三郎摇了‮头摇‬,说道:“不!吃亏的必然是胡永彪。”

  东方兆荣道:“您是要小荣去帮胡永彪?”

  十三郎又‮头摇‬道:“不是帮,是不让那青衣人出手,逼着胡永彪下楼去!”

  这么一说,东方兆荣明白十三郎的心意,是明着帮青衣人,实际却是暗助胡永彪,免得吃那青衣人的亏,心中不噤有点困惑不解地道:“十大哥,像胡永彪那样的地痞流氓,平曰里凶横地方,作恶多端,让他吃点亏,让那青衣人教训他,杀杀他的凶性不好么?”

  十三郎淡然一笑道:“荣弟,你这话虽然不错,像胡永彪这种为恶地方的地痞流氓,的确应该加以教训,杀杀他的凶性。”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却不应该由那青衣人教训他。”

  东方兆荣诧异地眨着大眼睛问道:“这是为什么?”

  十三郎道:“以后你自会明白,现在别问了,快去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东方兆荣转眼望去,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胡永彪已走到那青衣人对面五尺之处站立着,遂即连忙站起⾝子,而十三郎却适时又低声地嘱咐道:“荣弟小心,千万不能让胡永彪遭了那青衣人的毒手!”

  东方兆荣闻言,心中立时顿生警觉,微一点头,⾝形疾如电闪,已到了那青衣人与胡永彪两人的中间。

  因为东方兆荣的⾝法太快,出现得太奇突,青衣人和胡永彪两人心中齐都不噤一怔,脸上闪过一丝异⾊,目光同时投注在东方兆荣的⾝上。

  东方兆荣立⾝两人中间,两手叉着腰,大眼睛骨碌碌地在两人的脸上转了转,小圆脸倏地一扬,一派天真地冲着胡永彪嘻嘻一笑,道:“湖水泡呀,我可终于找着你了!”

  他竟把“胡永彪”三字喊成了“湖水泡”真令人好笑叫绝!

  全楼酒客听得全都忍不住直想发笑,但是因为怕触怒了这个凶横的“地痞”惹祸上⾝,是以谁也未敢笑出声来。

  胡永彪虽是岳阳地方凶横有名的地痞流氓,但并非极恶之徒,而且还算得上是个血性汉子,生性更非常喜欢小孩子,东方兆荣的一句“湖水泡”虽然喊得他皱了皱眉头,但旋即笑问道:“小弟弟,你找我做什么?”

  东方兆荣眨着大眼睛道:“找你打架呀!”

  胡永彪怔了怔,道:“小弟弟,你为什么要找我打架呢?”

  东方兆荣天真地道:“听说你很喜欢和人打架,恰巧我也很喜欢打架,所以我想和你比比,看看是谁厉害?谁打得过谁?”

  这话要是出自成年人之口,胡永彪必然立刻瞪眼暴怒出手,和对方比划比划,分个胜负強弱。

  但是,出自小孩之口,胡永彪可就没有了脾气,他笑了笑,问道:“小弟弟,你听谁说我很喜欢和人打架的?”

  东方兆荣道:“很多人说的。”

  胡永彪道:“都是些什么人说的?”

  东方兆荣道:“自然是岳阳城里的人啦!”

  胡永彪摇‮头摇‬道:“小弟弟,你上了人家的当了。”

  东方兆荣偏着头,问道:“我怎么上了人家的当了?”

  胡永彪笑道:“我根本就不喜欢和人打架。”

  东方兆荣眨动着眼睛道:“你既然不喜欢和人打架,那又为什么要找这位大哥的⿇烦,要和这位大哥打架呢?”

  这话问住了胡永彪,望着东方兆荣发了怔,接着又摇了‮头摇‬道:“小弟弟,我这并不是找⿇烦,是规矩!”

  东方兆荣问道:“什么规矩?”

  胡永彪又被问得怔住了,而且还皱起了两道眉头。

  是什么规矩?

  这种事他胡永彪怎好对一个小孩子说呢?而且说出来,小孩子又怎会懂得呢…

  因此,胡永彪皱了皱眉头之后,再次的摇了‮头摇‬,说道:“小弟弟,这是大人的事情,你别问了,就是告诉你也不会懂的!”

  东方兆荣大眼睛转了转,道:“好吧!不问就不问吧!”语锋微顿,忽又嘻嘻一笑,说“湖水泡,我要和你打一架,比一比谁输谁赢,你敢是不敢?”

  胡永彪皱着眉头道:“小弟弟,你弄错了,我不叫‘湖水泡’,我姓‘古月’胡,名叫胡永彪,永是‘永远’的永,彪是‘彪形大汉’的彪,你懂了么?以后你要改正过来。”

  东方兆荣大眼睛倏地一瞪,蛮横地道:“我不管你叫什么彪,我偏要叫你‘湖水泡’,不服气我们就打一架,你赢了我,我就依你。” Www.EtUxS.CoM
上一章   绝情十三郎   下一章 ( → )
恶徒小说网提供曹若冰最新小说绝情十三郎最新章节无弹窗全文阅读,绝情十三郎是曹若冰编写的一本情节文笔俱佳的作品,值得网友阅读欣赏,恶徒小说网最值得网友收藏的无弹窗小说阅读网